THE back 7-8


混更来了



7.


我一直都知道麦克罗夫特和雷斯垂德知道我和夏洛克的事情,就像哈德森夫人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样。夏洛克根本无心掩饰,而我只能顺其自然。而且我们所谓的恋情也和平时没什么大的区别。平淡使爱情的原味更加突出,我们都很享受这种滋味,就像夏洛克一直都很喜欢吃原味的薯片一样。不过爱情毕竟是爱情,是会发光发热的东西,就算相爱的两人不打算闪瞎别人的眼睛,也不至于做到任何人(几乎)都不知道的地步。

麦克罗夫特和雷斯垂德就做到了。我是说在这之前。

夏洛克肯定知道,但他不说。既然这两位努力按照情报工作的最高标准把自己的恋情弄成了国家机密,戳破他们未免太不体贴,连夏洛克也不会那么做的。仔细想想这也不是很让人惊讶的事情:他们年纪相仿,曾是军情五处的同事;后来雷斯垂德去了苏格兰场,麦克罗夫特也紧接着调到了内政部——不过后来情报部也还是归他管了。很显然,雷斯垂德并没有借麦克罗夫特呼风唤雨的本事来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不然他现在的职位一定比督察更高;但我觉得他大概没有拒绝其他的礼物,比如一辆银闪闪的BMW(太高调了,我得说,他们肯定想了办法)。

我和来时一样一个人离开了麦克罗夫特家,上车之前我从窗户里看到麦克罗夫特走到雷斯垂德跟前,对他说着什么,按按他没受伤的那个肩头,在他头顶亲了一下。

两天之后雷斯垂德回到了221B,继续他的“情报工作”,而且这一次我也参与其中。每天下班回家后我都会帮他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他也答应我不再抽那么多烟而且正常吃饭。一周之后我就明白了雷斯垂德决定改行的心情。从两份完全不相干的文件中——每一份最少也有二十页,最多的将近百页!都快赶上小说了——找到隐藏的关系和线索。你不得不旁征博引(这意味着更多的查阅),绞尽脑汁,还要把自己的注意力和耐心都提升一个八拍。这就和唱了一晚上高音一样,到最后头晕脑胀,直犯恶心。

这工作该给夏洛克做。他那整天跑火车的脑袋正适合做这些事,从这成山的信息中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秘密对他来说轻而易举;退一步讲,他出外勤也够格,毕竟他亲手处理过CIA的人。不管怎么说,他不去做特工实在是国家资源的一大损失。我敢肯定麦克罗夫特招募过他,也敢肯定夏洛克一口回绝了哥哥。无聊。他肯定是这么说的。

没错,夏洛克是对的,这很无聊。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事,大多数人都很无聊,无聊到让人心生歹念,让人想要破坏什么。我们不得不爱上什么才会觉得不那么无聊。人们总是很容易爱上什么,容易到自己没法察觉。但夏洛克不行,他的思维快速而机械,太过理性,因而太难爱上什么东西,他一直都生活在需要中——需要谜题,需要案件,需要尼古丁——不管这种需要多攸关性命,他都没爱过它们。对人也一样。我不想去评价他的家庭关系,而且我只见过他的一个家人,那就是麦克罗夫特。他们两个不能被拿到一起比较,就像你不能用“最混蛋”和“最混蛋”相比较一样。福尔摩斯兄弟是遗传学的奇迹,作为凡人我只能感叹。

不过自从我们在一起——同居关系的全新层面——之后,我开始认为夏洛克的魔鬼性格并不是天生的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尖牙利齿,致力于把周围的人弄疯,其中也包括我;痴迷于案件和尸体,还有各种损人利己甚至损人不利己的实验。但他显然变得柔和了,偶尔还会变得非常可爱。他看人的眼神不再像手术刀(我承认只有极少人获此殊荣,其余的依然被他视为鱼肉);他开始愿意外出,只要是跟我一起就行,我们一起去看过电影(他挑的廉价影院的午夜场,一部沉闷文艺片搭配一部重口味恐怖片,看完让你分裂),还正正经经的听过几次歌剧和音乐会。我简直没法相信夏洛克会去欣赏这些会花费大块宝贵时间的东西!而他自己的说法是他一直都喜欢,但讨厌一个人去,也讨厌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去。他甚至还开发了另一种笑容!不同于他的刺人的冷笑、皱巴巴的假笑、兴奋时夸张的笑和别扭的浅笑,那是一种让人动容的笑。他的嘴会慢慢咧开,嘴角高高扬起,厚实的下唇以一个奇妙的弧度下压,他的眼睛会眯着,弯起来,这让他的笑容充满了稚气的甜蜜!那笑容就像是从他寂静的心底之湖中漾开,让我只有一个念头:吻他。

“太疯狂了不是么?”我问。

我们从剧院出来后没有打车,而是在街边走着。夜还不算深,没什么风,空气干燥的让人舒适。夏洛克安静的走在一边,他的大衣在身后摇着,发出轻柔的摩擦声。我心里一阵突然的雀跃——这一切都太美好了。

“抱歉,你说什么?”他刚才走神儿了,这会儿才想起来问。

“美狄亚。”我回答他。我们刚看完这部悲剧,改编成现代版了,创意不错,一切都不错,除了……

“说实话我不是很明白,”夏洛克坦然道,“我欣赏的是音乐和唱腔,甚至服装舞美,当然也包括表演。但是真的,我不喜欢这情节,大部分歌剧的情节我都不喜欢。”

“因为你闹不明白那些神经兮兮的人们干嘛那么要死要活的。”我替他说完。他赞许的点头。

“没错。而且剧情太脆弱,完全没有严谨性可言,而且……”

“夏洛克,那只是艺术的夸张……”我有点儿吃惊自己竟然在和他谈论这个。夏洛克看上去也挺吃惊,我怀疑他一直都以为我对歌剧什么的不感兴趣,只是出于爱意才陪他来的。

“音乐也是艺术,”他说道(好吧,我怎么会期望他让步;而且事情变得有些有趣了不是么),“而且是严谨的艺术。任何失误,不管多么微小都会毁掉它,所以它决不允许不严谨不和谐的存在。我爱音乐,它因为理性而优美,和我最相称。”

“不,你已经配不上它了,”我笑道,“你的硬盘感染了病毒。”

“名为‘约翰·H·华生’的病毒,暂时找不到有效的杀毒方法。”他仰头看天,也笑了,就是那个让人想要吻他的笑。你们在大街上。我提醒自己。

“你想杀毒?”我故意问。

“如果这个病毒威胁到我的硬盘了,我会想办法杀毒的,一定。”他还看着天,奇妙的迈过地上的一道坎儿。我本指望他能被绊倒呢。

“就像美狄亚那样?”我又问,他看了我一眼。

“美狄亚不是在杀毒,她把自己的硬盘给烧了,我不可能做那种事情。”

“的确。那你找到杀毒的办法之后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我点着头。他突然变得紧张了。

“你生气了?”他问,我差点儿被笑呛到。我拍拍他的后背。

“老天,我还以为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幽默了,看来还不行,”我说,“我没生气,我干嘛要生气?”

“其实严格说来你不能算是病毒,”他立刻恢复常态,顺便找到了我的手,握着,“你更像是杀毒软件。”

“我恨杀毒软件,很多时候它只会让你的电脑瘫痪。”

“正好和你一样,约翰,”他说,指头捏着我的手掌,“有时候你的确成功的让我瘫痪了。”

“但在我看来你一直运行良好。”

“他们得给我颁一座镀金小人。”

“你还想到大洋彼岸去祸害别人?”

“什么话,约翰,我是多么好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显然我的评分标准不适用于全世界……别再那样笑了。”

“哪样?”

“别装傻,你是故意那么笑的。”

“没错,我是故意的。你的感想?”

“我……我觉得……”

“星星。”他突然说,再次仰起头,“多美的星空。”

我们相识之初他也曾为星空而赞叹,但那时他的赞叹疏远而平静,不像此时,仿佛我们驻足的这条小路的上空全都属于他,那里的一切,那模糊而闪烁的星空全都属于他,只为取悦他而美丽。他脸上总是有着的无聊完全不见了,作为这片星空的所有者,他看上去那么充实,无比幸福。

夏洛克,人们是怎样的误会了你,你是如此多情!你理性的铜墙铁壁之后,是比任何人都炽热的深爱。

“我可以吻你么?”他突然问,但没等我回答就低头吻了下来。

这多少有点儿疯狂。我不是哈莉,我不想在当街与同性热吻的时候对围观的人竖中指。但我更不想离开夏洛克的嘴唇,如果不是我确认自己听到了拍照的声音,这个吻会变得很长很长。

夏洛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脸上是轻盈的神色。他又笑了,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大步走起来。

“错。你不是病毒也不是杀毒软件,”他欢快的说道,“约翰,你是毒品。古柯碱,或更糟。”

“你的确像是磕高了。”我无奈的笑,暗自为他没有把我比作尼古丁贴片而庆幸,还想寻找那个拍照声的来源。

“是交通灯上的摄像头,”他告诉我答案,我有些吃惊,而他只是微微一笑,“麦克罗夫特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我很惊讶很多人认为他的情商比我高,其实以他那比一汤勺多不了多少的情商顶多能得到一匹灰狼的好感,那还得是一匹同样不解风情的狼。”

我听的一知半解(现在想来夏洛克是在影射雷斯垂德,谁说他不懂文学!),也不想多问。我心情太好,至于是麦克罗夫特还是别的什么人偷拍了我们都不要紧,让他们见鬼去吧。

让所有除了“夏洛克还活着并且会回来”以外的事情都见鬼去吧!

当我开始对着一份文件发笑之后,雷斯垂德便要求我回去睡觉了。我不答应,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为夏洛克铺就归来的路,我必须尽可能多的参与,如果不是雷斯垂德和麦克罗夫特用“情报安全”为由阻止了我辞职的打算,我早就开始做全职特工了。不过我同意稍微休息一会儿,我按摩了一下眼睛,打开窗户远眺,试图寻找曾让夏洛克那样快乐的星空。当然,我找不到。我只希望夏洛克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有那样一片星空,属于他,只为他美丽。

 

 


8.

这样不分昼夜的奋战了一个多月之后,我几乎要达到极限了。结果收到雷斯垂德的信息时我正在诊室里打盹。最后一个病人在半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我本想休息一会儿就回家,结果就那么睡了过去。直到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立刻回家,车在门口。GL”

一阵麻痹从脚底直窜到头顶,我几乎喊出来。我拿起外套冲出诊所,吃惊的发现天已经全黑了。麦克罗夫特的车子就停在那里,我一出现车门就弹开来,我几乎是跳了进去。车里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没有平时那位爱手机胜过一切的美女。我觉得这两个人不会回答我任何问题,于是就回复了雷斯垂德的信息。

“他回来了?!JW”

雷斯垂德没回信。

我煎熬了一路,从没觉得从诊所到221B的距离有这么远。我尽最大的可能去阻止自己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甚至阻止自己想到“夏洛克回来了”这个可能。但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我还是膝盖发软了,我有些磕绊的下了车,心跳快的好像我是一路跑回来的。门没有锁,但我还是用了两下才把它打开,我听到雷斯垂德沉闷的声音在楼上说:“是约翰。”紧接着哈德森夫人在楼梯上出现了,她慌张的冲我招手,不敢大声说话。我赶紧跑上楼梯,走进了客厅。

雷斯垂德坐在沙发里,正用几张纸巾擦着手,他的枪放在茶几上;他的脚边躺着一个人,看上去已经断气了。

“别担心,他还没死呢,”雷斯垂德用脚尖踢踢地上那家伙,“只是晕过去了,不经打的东西。”

“怎么回事?”我问,已经从之前的激动中恢复了。夏洛克不在这里,很显然。

“太可怕了,约翰,太可怕了。”哈德森夫人颤悠悠的念叨着,我搂搂她的肩膀,希望她平静下来。而且这样也会让我觉得好过一些。

“这家伙闯了进来,吓到了哈德森夫人。”雷斯垂德站起来说,绕过地上的人,以警察特有的眼光瞥了他一眼,“巧的是我正好从外面回来,堵个正着。”

“他是……?”我蹲下来看看昏迷的人,摸了摸他的脉搏,的确还活着。他的脑袋上肿起了一个大包,鼻子歪着,额头淌着血。看来雷斯垂德趁此机会好好复习了一下警校的搏击课程。

“他昏过去之前承认自己是个贼,”雷斯垂德说,“不过我不信,入室盗窃一般不会发生在这个时间段,晚餐时间,家里有人。得蠢到什么程度才会在这个时候行窃?”

“他看上去挺年轻,初犯没经验?”

“也许是。也许只是因为没了头领才到处乱闯的苍蝇,”雷斯垂德说,“看来莫里亚蒂的手下也没跟他学会什么东西。”

“莫里亚蒂的手下?”我惊讶。哈德森夫人小声嘟囔着走去厨房泡茶了,雷斯垂德似乎很感谢她的回避。

“绝大的可能是他的余党,”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声音格外低,“7点14……就要到了。”

我不敢问,我对自己此时的承受能力的评估是极低的。雷斯垂德看上去没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他的眉头蹙着,满脸的心事重重。但当他看向我之后却突然露出了恍然的笑容,他抱歉的拍打着我的肩。

“老天!我居然忘了说!”他大笑着,“是夏洛克,他回来了!”

 

哦…………哦。

 

我的胃和左边太阳穴轻轻抽动着,头顶上好像吊了一只氢气球,它缓慢的盘旋在上空,随时会爆炸。

“那么,现在……出什么事了么?”我问,雷斯垂德愣了愣,似乎对我的反应不够满意,但随后点点头。

“莫里亚蒂的虫穴还没有被挖干净,你看到地上那个家伙了,”他边说边把枪别在腰后,“有些事夏洛克想亲自回来处理,而这些家伙已经准备好报复他了。今晚的伦敦就是战场。”

“我应该做什么?”

“约翰……”雷斯垂德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我……麦克罗夫特和我,我相信夏洛克也一样,我们希望你能待在这里,和哈德森夫人待在一起。哪也不要去。”

“我会那么做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不由得笑。

“几乎为零。”雷斯垂德回答,痛快的挥了下手,“去带上你的枪。”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枪的时候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它们很平静,没有丝毫颤抖。

雷斯垂德把那个可怜的家伙绑紧了塞到了楼上的床底下,我一边颇为好笑的帮忙一边想着我认识的这帮家伙搞不好真的能组成一个世界最强的犯罪团伙。把那家伙藏好之后我们迅速的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起来,锁进了他的箱子。雷斯垂德从地板缝里和壁纸后面抽出那些纤细的导火索,小心的收好,然后他开始往自己的笔记本的电脑里输入什么。

“约翰,到客厅去,让哈德森夫人保持镇静。”他扭头对我说。我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于是照他说的做了。所以楼上传来不算大但也够吓人的爆炸声时我和哈德森夫人一起待在厨房,我握着她的手,她也握着我的,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说她会把这些都算进房租里的。雷斯垂德很快来到厨房,他喝了杯冷水,打量我一番。

“准备好了吗?”他问。

“一直都是。”我回答。

麦克罗夫特的司机——他们中的一个,很难分辨,我都怀疑麦克罗夫特是用模具来选拔他们的——把雷斯垂德的车(银闪闪的)开过来交给他,我们坐进车里后他对我说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鉴于麦克罗夫特对整个伦敦的掌控力,对方显然也不认为等夏洛克进入市区后再下手是个好主意。他们的目标是相对空旷的机场,如有必要也不在乎炸几架飞机。炸飞机那种事情就交给麦克罗夫特处理吧,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到机场去充当探照灯,把那些人找出来。

“就我们两个?”我看看雷斯垂德,他露出一副高深而得意的笑。

“当然不止我们两个。”他说。

我们到达机场之后他给麦克罗夫特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麦克罗夫特没有质问他为什么把我带上了,大概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我摸摸腰里的枪,看着车窗外。从停车场的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机场的正面,但我没找到什么看上去能帮我们的人。

“Show Time!”雷斯垂德挂断了和麦克罗夫特的电话,有些自嘲的笑道,“天哪,我也跟他们学会炫耀了。”

“炫耀?”我依然没明白他要怎么做。他没回答我,而是拨打了另一通电话。

“位置……好的……嘿,谢谢你们……不,我说真的。谢谢你们。”他严肃的说,深呼吸了一下,“行动吧。”

雷斯垂德说的对,他的确很好的学会了炫耀的精髓。当那些警车闪灯鸣笛的冲进机场的时候,一种无以言喻的激动和感动几乎让我掉了眼泪!我看向雷斯垂德,他似乎比我还感动,但他微笑着,从倒车镜里看着那些人——最前面的是缉毒组,紧随其后的竟是多诺万,她带着些眼熟的警员跟着,我甚至看到了安德森!雷斯垂德几乎是欢呼着笑起来。

“这他妈是怎么一回事!!?”我高声问他。他不可思议的看看我。

“这还用问,他们当然是来缉毒的!”

我想我这辈子都没像这样大笑过,我真想用手机把那一幕录下来给夏洛克看,不为别的,只想让他知道他的正义不是孤独的。这些人不爽他,讨厌他,但他们依然会和他站在一边。雷斯垂德不停的感叹着:“我真是爱他们。”现在他更像是会哭出来的那个了。

“那我们呢?”我喘过气来之后问道。

“我还在‘停职’,还是不要正式登场的好,”雷斯垂德看着两边车镜说,我则扭头关注着大门,那里聚集了很多警车,骚动的厉害,“要想从机场离开只有两条路,我们堵住了其中一条。”

另一条当然就是麦克罗夫特的人了。

我努力张望着,这让我想起我们在阿富汗的沙漠中度过的那一夜。我带领的医疗小队被困在了战场中央,整整两天一夜。那个晚上我躺在地上,一分钟都没有睡,不断看着周围。沙漠的黑夜是纯粹的,让我感觉世界是如此大,如此荒谬,如此疯狂。尽管我现在待着的地方不是沙漠,但那时的感觉悉数回到了我的脑海,我和那时一样把枪紧紧的握在手里,对一个未知的东西说,找到我吧,我在这里,找到我吧!

夏洛克,我在这里,回来找我吧。

一颗子弹就在我的面前炸开了。我吓的从座位里蹿了起来,脑袋重重的磕在了车顶。

“冷静,约翰,没事的,”雷斯垂德也吓了一跳,但没我严重,他开始检查自己的手枪了,“玻璃都是防弹的。”

“防弹的?!”我看着那个子弹在车窗玻璃上留下的小小痕迹。雷斯垂德摆弄手枪的声音很响。

“麦克罗夫特认定我会需要防弹玻璃,”他说,笑了笑,“好吧,这次是用上了。”

紧接着又是一颗子弹,这次打中的是后面。雷斯垂德骂了一句,扭头看着。

“狙击手。他在试探。”他猛地看向我,目光如此用力以致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只有手枪,你也一样。”我说。而他给我的回答就是把座椅放倒,回身从后座的下面拖出了一只扁长的箱子,把它扔到了我的腿上。

“是全新的,我一次都没用过。别问,我也不知道麦克罗夫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得承认,有时候他正确的可怕。”雷斯垂德说,看着我把箱子打开。

没错,这是一把新的像个处女的狙击步枪。我把它拿出来看着。

“我才不会问,就算你接下来拿出了迫击炮我也不会问。”我真诚的说道。

组枪花不了多长时间,我也有足够的信心不用与这把枪(它是那么完美)磨合。接下来就是策略了。我彻底的反对雷斯垂德下车做诱饵,不过他说如果我的枪法果真如夏洛克吹嘘(该死的,我都不知道他居然跟别人“吹”过那个!)的那般神奇,他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雷斯垂德慢慢打开车门,他看了看自己与旁边那辆车的距离,踏了出去。子弹刚好打在车门的上缘,再往上一点儿就是雷斯垂德的脑袋。他马上蹲下去,躲在车门口面朝着狙击手的方向乱开枪,对方知道手枪的射程不可能够到他,只是不紧不慢的继续朝我们射击。而我则趁他们交火的时候慢慢挪到雷斯垂德身后,越过他的肩头寻找着对方的准星。这不难,夜色中狙击枪的红外线格外清楚,我慢慢把窗玻璃降低一些,把枪管架在了上面。我只开了夜视镜,没用红外线,因为那样会告诉对方我们也有狙击枪。

一直等到雷斯垂德的子弹打光我才开枪,两枪。然后就不再有人狙击我们了。后来雷斯垂德告诉我,我的子弹击穿了那个狙击手的额头和喉咙——既然他们都炫耀了,我也得炫耀一下。

没有人从我们看守的这条路上逃走,将近一个小时之后,雷斯垂德接到了麦克罗夫特的电话,行动顺利结束了。

我们从车里下来,走进了机场的大厅。警官们还在忙碌着,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打着缉毒的旗号来搅这潭浑水的,总的有个能说得过去的收尾。看到我们之后多诺万走了过来,我头一次觉得她也可以笑的很甜蜜。她拥抱了雷斯垂德。

“老天!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她叫道。

“血压也下降了,高兴点儿。”雷斯垂德半开玩笑的说。

“太疯狂了,”多诺万感叹着,仍在打量雷斯垂德,有些顾忌的压低了声音,“那些家伙真的打算炸了这里!我敢说如果今晚我们不是来‘缉毒’的,现在这机场早就变成废墟了。”

“大功一件,萨莉,”雷斯垂德拍拍她的胳膊,“人们会记得的。”

“全都为了你能回来。”多诺万说,“赶紧结束这些荒唐事,把自己养胖然后回来吧,头儿。我们都要想你想疯了。”

雷斯垂德笑起来,他摸着鼻子,但难以掩饰发红的脸。

“顺利的话我很快就可以复职了,替我打扫一下办公室好么?”他说。

“我们轮流打扫它,每天都是。”她说。我敢说这句话几乎触动了雷斯垂德紧绷了一晚上的泪腺,他大声咳嗽了几下,看向别处。

麦克罗夫特正在此时从大门走了进来,不慌不忙,但没有像平时那样甩动手里的雨伞。多诺万打量着麦克罗夫特,然后精明的认为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了。她回到了队友身边,而麦克罗夫特站到了我们面前。

“好枪法,约翰,太妙了,”他说道,“但我认为那是个极不明智的做法,格里戈。我把玻璃全都换成防弹的可不是为了让子弹打擦边球。”

“夏洛克呢?”我劈头就问,顺便打断了他们可能爆发的任何一种争论。

麦克罗夫特看看怀表。

“他不在这里。这里从来都不是他准备降落的地方,他甚至根本没打算乘飞机”他这样回答,对我和雷斯垂德露出那个狡猾的狐狸般的笑容,“一艘小渔船,更安全。”

这件事雷斯垂德也不知道,不过我们都没太吃惊,那简直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提前料到反倒是我们自己不对。麦克罗夫特问我是不是要去接夏洛克,他可以亲自开车送我过去,反正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我想回贝克街。我一点儿也不着急,很奇怪,我平静的就像刚从棺材里走出来,看着眼前所有的混乱,这些为了夏洛克能在宁静中归来的战斗,一种祥和把我灌醉了。我不用去任何地方接他,因为夏洛克回来之后自然会到那里去,自然,当然,当然。

我们和来时一样坐着雷斯垂德的车回去了。他开的很慢,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221B门口的灯亮着,哈德森夫人没有睡,而是在等我们回来。我们依然保持着沉默,慢慢的把雷斯垂德的东西都搬进了他的车里,还把床底下的那个倒霉鬼塞进了后备箱。然后他站在门口点燃了两支烟,递给我一支。

我从来都没抽过烟,但这一支很不错。真的很不错。我们站在那里把烟抽完,互相拥抱一下,他上了车,离开了。我则回到屋里好好吸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里等着。但我太累太困,很快就睡着了。

除了这一次,我和夏洛克分开最长的时间是三天,而且那一次不是他离开,而是我和诊所的几个人参加了一个慈善医疗活动。我几乎没有担心夏洛克是不是会正常的生活,实际上在我的意识里他是可以正常生活的。能引起他关注的日常事项的确太少,但需要——极其需要——的事情他还是会去做的。我们每晚发一条短信互道晚安,那感觉也挺不错。

但当我回到221B,走上楼梯看到他从窗前回过头来……他的表情(“约翰!”),他的眼神(“我是多么想你!”),他慢慢绽开的笑容(“快过来!让我吻你!”)都让我在心里狠狠的发誓,我再也不会离开他身边超过二十四小时。再也,不会。

我不断在睡梦中看到他站在窗前的样子,他一遍又一遍的对我笑,让我再也不愿意醒来。我开始害怕,我很怕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场美梦,一切都会和很久之前一样,我是一个人,完全是一个人。甚至不曾遇见过夏洛克!他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幻想,一个频临崩溃边缘的人的臆想,一片寻不到的夜空中的闪烁星光;当来日将近,他便消逝不见。

正如他曾经所为。

我被自己的抽泣声惊醒,我迷蒙的回忆着自己身在何处,我听到楼下大门打开的声音,我听到他跑上楼梯,脚步那么快,那么急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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