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tiel/Jimmy-不是CP

#Destiel-这个才是CP

#这不是个讲CP的文

#有一些奇怪的设定，别在意

#献给Jimmy Novak

Novak家的小儿子是在八月里最平淡无奇的一天中出生的。那一天是如此平静，最高温32摄氏度，没有一根树枝因为大风而折断，也没有人在打开冰镇可乐的时候被喷一手泡沫。总之，一切安好，极易被遗忘。那一天——根据一项非常权威的统计——全世界只发生了一个奇迹，那就是Jimmy Novak的降生。不过当时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实际上，很久以后也没有。

那天他母亲独自在家，上午十点左右感到阵痛，便一个人乘出租车去了医院。路上他们遇见了两次红灯和一条狗。六个小时之后，他出生了。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候，他的父亲赶到医院，给他命名为James Dmitri Novak——分别来自他的曾祖父和曾外祖父。不过他人生中的第一份档案，也就是医院开具的出生证明上写着的名字是Jimmy Novak。

谁也不知道那个可爱的记录失误其实也是围绕着Jimmy的一系列奇迹的一个部分，全是因为有个天使认为Jimmy听起来要比James更好，于是便小小地任性了一下。不过这确实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几乎没有被注意到，甚至连那个天使自己都忘记了。

就这样，这个几乎没被注意到的奇迹之子带着一个几乎没被注意到的被奇迹般地改动过的名字长大了。他是个乖孩子，不经常哭闹，对父母的陪伴也感到满意和愉快。他喜欢父亲的臂膀和母亲的胸膛，都让他感到安全而幸福。他唯一不喜欢的是那只玻璃奶瓶，它总是那么自鸣得意，以为自己能够取代什么，让他恼火。所以一天中午，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婴儿床里时，便对着它尖叫着表达厌恶，然后它就碎掉了。

他的父母为此争论了一番，但怎么也闹不清楚奶瓶是如何自己在桌上碎掉的。最后他们放弃了，只为碎片没有伤到孩子而感到庆幸。Jimmy不太关心他们的想法，他正忙着把脚趾头送进嘴里，并为再也不用见到那只讨厌的瓶子而感到高兴。其实他注意到了击碎瓶子的那股力量，但他还太小，要忙的事情又太多，所以没费心去理解。

跟所有的小孩子一样，Jimmy的童年充满了欢笑和眼泪，尽管大人们不肯相信，他也有许许多多的烦恼，比如敲打他的窗户的手指，还有床底下发光的眼睛，或者在他熟睡后坐在他床边的不知什么东西——最后这一点是他通过装睡来发现的。这些东西都没伤害过他，但Jimmy隐约明白它们不应该在这儿，而他能做出的应对就是求妈妈不要关上卧室的灯。妈妈觉得给他留一盏小夜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爸爸相信那会让他变得娇气。所以他鼓励Jimmy别怕黑，因为哥哥小时候就完全不怕黑。Jimmy并不理解为什么哥哥不怕黑他就必须得不怕黑，但爸爸总不会是错的。所以他妥协了，尽管害怕得要命，也还是在妈妈关灯离开的时候一声没吭。

他的衣柜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光的。

这个世界对小孩子是不公平的。Jimmy五岁的时候就领会到了这一点，因为当他非常认真地跟妈妈讨论自己的衣柜时，她先是认为他在做梦，然后又说他看错了，产生了幻觉，最后竟然开始斥责他说谎！他很失望，决定再也不原谅她，又在晚餐之后撤销了这项决定，因为妈妈允许他吃两块派。但问题依旧是问题，衣柜依旧在深夜中发光。更奇怪的是Jimmy没觉得害怕，他知道（就是知道，没什么原因）衣柜里的东西没有恶意，只是拿不准是否要去打开柜门弄清楚它是什么。也许它不想被弄清楚，不然干嘛总躲在衣柜里呢？Jimmy体贴地想到。

就这样，他默许了衣柜里的“房客”的存在，没去管它，也没再跟任何人提过。实际上，他开始喜欢那道光线了，它正是他想要的那盏夜灯，沉默柔和而温暖，能照进他的梦境，驱散所有不安和恐惧，似乎没有必要被进一步了解。然而七岁生日那天晚上，他突然在午夜醒来，想也没想就爬下床，走到衣柜前，站在那里看着它。木制的柜门被光照成了半透明，那光线随着他的呼吸频率闪烁，像是在回应他的观望，又像是在期待他的追问。于是Jimmy打开了衣柜。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天使Castiel。

天使是由光和能量构成的生物，但也自有其形态。在天堂里的时候，他们常会任由自己以一团光的形态出现，那个样子有点儿蠢，但很放松；只有高贵的大天使和那些高阶天使才会一直以一些特定的美丽的人类为模板来拟态，他们力量充足，可以把拟态具体到每一根头发，就算那样也不会觉得辛苦。Castiel则属于完全不去赶时髦的类型，只要没必要，他去哪儿都是个拖着尾巴的小光球，丝毫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

他躲在Jimmy的衣柜里时就是那副样子。

按理说，他应该给Jimmy一些暗示，让他不要打开正在发光的衣柜；那光芒只是一点小小的善意，一个小小的奇迹，让Jimmy能够安睡，直到他不再需要夜灯。然而Castiel还是忍不住被这个人类的小孩吸引了。说实话，Jimmy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才能和个性，Castiel偶尔从意念中望向他时，就会看到他跟其他孩子一样，以笨拙的、充满了错误和爱意的方式成长着。而且这会儿他对宗教还只有一个很表面化的认识。当然，他知道天使，但如果你告诉他天使并不只是那些背着翅膀头顶光环的友好使者的话，他肯定会大吃一惊然后失声痛哭的。

平时，Castiel都只是向那只衣柜投下一缕荣光而已，但今天是Jimmy的生日，他又正好有空，所以就亲自下来了。他缩得非常小，尽量降低能量的循环，几乎进入休眠状态。但即便如此，人类的肉眼也会在看到他时受到致命的伤害。而偏偏是今天，Jimmy决定一探究竟。

Jimmy站到衣柜前时，Castiel正在考虑是否暂时离开，但他愣住了。他隔着柜门看着Jimmy的眼睛，它们的色彩就像他最喜欢的那座天堂中的天空，丝毫没有敌意，只是想要看看他。就这么一愣的工夫，Jimmy拉开了柜门。Castiel顿时慌做一团，这里没有一样东西能挡住他的光芒。正当绝望之际，他听到了笑声。Castiel冷静下来，随后被一种全新的震惊抓住了——那孩子正盯着他笑得开心。

Jimmy一打开衣柜就看到一个篮球大小的光团在里头乱窜的景象，他本该更惊讶一些的，但怎么也忍不住笑。听见他的笑声，光团安静下来了，悬浮在他面前，犹豫地上下浮动着，像个羞涩的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的小孩。幼儿园和学校里常有那种孩子，Jimmy总是第一个主动去跟他们说话的，他发现他们通常都很友好，也很有趣。想必这个光团也一样。Jimmy向它伸出手去。

“你好，我是Jimmy。”孩子小声说。

Castiel看着面前的小手，陷入了复杂的喜悦之中。他知道这就是Jimmy吸引他的地方，不管这世界多么危险或者神秘，这个小孩总是那么平静地置身其中，接受并包容。Castiel也决定暂时忘记那些戒律，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孩，一个能够直视他的小孩！这又能造成什么伤害呢？

他开始按照Jimmy的体型拟态。Jimmy看着光团慢慢拉伸开来，变成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形，只不过它还是站在衣柜里，很明亮，像一个逆剪影。Jimmy耐心地等着，终于，一只发光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跟他握在一起。那只手握起来像个丝绸气球，很温暖；Jimmy听到一个很像自己，但又非常不同的声音回答：

“你好，我是Castiel。”

“你是个精灵么？”Jimmy问。他有很多种猜测，这一个似乎最靠谱。

“不，我是侍奉主的天使。”Castiel如实回答。

“那你的翅膀在哪儿？”Jimmy精明地问。

Castiel稍微抖了抖双肩，把双翅伸展开来，他注意调整比例，让它们跟这个体型协调起来。Jimmy露出个呆呆的惊讶表情，Castiel知道这蠢极了，但还是有些得意。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Jimmy又问。

Castiel有点儿发窘，但还是回答了：“虽然已经是第二天了，但是……生日快乐，Jimmy。”

“谢谢！”Jimmy惊喜极了，他很肯定不是所有人都会收到天使的生日问候，虽然是一只躲在衣柜里的、似乎有点儿笨的天使。

“我没准备礼物。”Castiel低头说，两手背到了身后，脚尖蹭着衣柜的底板。这是Jimmy觉得不好意思时的动作。

“我早就收到你的礼物了，”Jimmy说着微笑了，“谢谢你给我点的夜灯。”

哦，乖孩子。Castiel捧住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是一个祝福。”他解释道，“当你真正十分想要一样东西，或者非常想要完成一件事时，它会帮助你。但记住，它只是会帮助你而已，并非有求必应。”

“我只能用一次么？”Jimmy认真地问。Castiel歪了歪头。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可以保证你在最近一段日子里运气都会很好。”

Jimmy小声欢呼，跳起来抱住Castiel。天使真柔软。孩子想。Castiel感受着他的喜悦，用翅膀轻抚他的头顶；一股宁静而强大的力量在他们中间流转，Castiel不知道Jimmy能感知到多少，忧愁地想到如果Jimmy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应该怎么回答。

但Jimmy不明白自己触摸到的是什么，他只觉得亲密，而亲密是好的。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可以做我的朋友么？”

跟Jimmy所掌握的天使的概念一样，Castiel对朋友也只有个定义上的了解。他认为是自己活得太久了，已经没法去理解单纯的东西，同时又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无法理解复杂的东西。朋友就是这样一个单纯而复杂的存在。再说，大家对天使是否需要朋友一直没能达成共识，他们都是战士，最好的关系可称为战友、同袍，那似乎是比朋友更深刻的关系，但Castiel直觉天使们误会了什么。

不过Jimmy肯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Castiel点了点头。

“好的，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Jimmy又抱了他一下，看着他问：“你一定要待在衣柜里么？”

Castiel从里面走出来。他把Jimmy送回床上，叫他躺下，摸了摸他的额头。

“睡吧，Jimmy，我的朋友。愿你的梦境如羽绒般轻盈，如花园般绚丽，如爱恋般温暖。”

Jimmy从没有入睡得这么快过。他真的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公园中央那棵大树下吃妈妈亲手做的生日蛋糕，远处的秋千上，那个叫Amy的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和红鞋子，在阳光中荡来荡去。

第二天他心情好极了，哥哥没跟他抢最后一块蛋糕，老师把奖励给好孩子的红铅笔给了他，而且做跳马动作时他一次都没摔倒。更令人惊喜的是，他放学回家后发现父亲给他买了一盏树形的新台灯，它可以调成睡眠模式，于是他有了一盏夜灯！晚上他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柜上的台灯，它的树冠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柔光，正耐心地等他入眠。越过它，Jimmy看向衣柜。它那么普通地站在墙边，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却让他倍感怀念。

Jimmy不明白，只有种自己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忘在了里面的感觉，直到睡着也没记起来。

Castiel知道自己会被训斥，所以也没太当一回事，只是Jimmy的记忆不得不被修改这件事让他很遗憾。关于Jimmy能够直视他的真身而不被伤害的事实，他请教了Anna。她也解释不了，只能说那是个奇迹，是那些被选定为皮囊的人类所可能引发的种种奇妙现象中的一种，很不常见，但并非全无可能。此外的一件令Castiel不解的事是：Anna对他擅自与皮囊接触这件事表现出一种奇怪的伤感。

“你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会对你说‘是’，然后你会占据他的身体。”她说，荣光中涌动着Castiel所不熟悉的……情绪。他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词汇，而那非常的“不天使”。

“我知道，那正是皮囊的使命，不是么？”他回答。

“是的，”她生硬地说，“而那意味着你将会夺走他的一切。所以为什么要跟他成为朋友？”她说完就上升飞走了。

彼时Castiel对所谓的“生活”还没有切实的体会。他是那种典型的天使，正直善良，心怀热爱，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充满了悲悯，却没有丝毫宽恕。他满脑子都是任务，偶尔会主动去汲取一些人类文化，不过从托尔斯泰去世之后，他就没再读过任何一本小说了；电视和电影？别开玩笑了！他会对几个特定的人类产生兴趣，比如Jimmy（还有那个被选定为Michael的皮囊的孩子，他的弟弟刚开始在母亲的腹中孕育，尚未被察觉到），但也就是很偶然地注意到他需要什么并施与帮助而已。

他获得信息的方式是断片式的，所以生活在他看来无非是由烦恼和愿望构成的一个短促的循环，人类就像那些可爱的仓鼠一样在欲求和获取的环中奋力奔跑，对自己半步不前空耗时光的处境茫然无知。如果这就是生活的话，Castiel看不出来被“夺走一切”有什么不好的。即便是对Jimmy的生活，他也大致抱有一样的态度。但那一点儿都不影响Castiel继续认为Jimmy是他的朋友，虽然对方已经遗忘了他。

不过Anna的忧伤让他反思，她总是更“关心”的那个，一定对人类和他们的生活有更深刻的了解；如果她在担忧他和Jimmy以后的关系，也许他也应该担忧一下。

然而，在他弄清楚之前，Anna就堕天了。

Mary Winchester之死在天堂中引起了一阵骚动，Michael和他的属下们盯紧了她的两个儿子和那个悲愤的鳏夫，不过事情的发展似乎正在预料之内；Raphael无奈地照看着尚未觉醒的先知Chuck，他最近跟几个同学组了一个摇滚乐团，还没有人发现这个团体正在成为年级的笑柄。仍没有人知道Gabriel的下落，更没有谁关心Jimmy。

连Castiel都是。他忙得要命，还要处理自己对Anna堕天的疑惑，他没法向任何人求助，天堂对人类的爱和它爱的方式形成了一个悖论，弄得他晕头转向。所以一不留神，Jimmy都已经十五岁了。

很显然，没有Castiel的护佑，他照样过得不错。Jimmy长成了一个身材纤长的俊俏少年，正为学业和邻班的女孩Amelia而忙碌忧愁。所有这些对Castiel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但他很高兴Jimmy一切都好，总的来说。Castiel再次注意到Jimmy是因为他最近祈祷得有点儿频繁，其中大多数都是关于Amelia的，希望她能注意到自己，希望她也喜欢自己，之类之类之类。

Jimmy恋爱了，而Castiel对爱情几乎毫无头绪。他知道人们为之痴狂，许多幸福和不幸都由爱情而生；每天都有无数的婚姻达成或结束，家庭组建或破碎。爱情是繁衍的魔药，尽管没有它人类也不至于灭绝，但Castiel知道它让一切井然有序，虽然很多时候它也是混乱的起因。

多么矛盾的东西！不过其存在必定有理，因为父亲——Castiel的父亲——肯定了它，所以所有这些世纪里，人类被爱情治愈和折磨，乐此不疲，就像现在的Jimmy。Amelia挺可爱，但绝不是最吸引人的那种女孩（Castiel没有偏见，但不代表他没有审美观），很显然，Jimmy已经喜欢她很久了，而在这恼人的青春期中，这种喜欢简直变得有点儿绝望。Castiel很希望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再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让他碰碰运气？

Castiel还是只有不多的空闲来操心Jimmy的事，因为现在他还得照看着DeanWinchester——十二岁，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是条硬汉了，跟年纪大的孩子打架，偷喝父亲的啤酒，偷瞄女孩的屁股，总之是个麻烦不断的小混蛋。Michael特别交代要看好这孩子，Castiel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看着自己的皮囊，但他不会问的，那是大天使的命令，他服从就好了。而且Dean也不是全然不可爱的。

跟Dean一比，Jimmy的恋爱烦恼真算不上什么麻烦。然而事情最终还是变得有些激烈，当Jimmy发现几个校园恶霸在欺负Amelia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跟他们打了起来。不过Jimmy显然很不擅长打架，没准儿Dean都能打赢那几个男生，但他不行。但他还是勇敢地站出来为心爱的女孩儿而战了。所以当Castiel突然感觉到有危险时，他正被人扼住脖子，就要从学校的楼梯扶手上摔落了。那是个相当危险的高度，就这么掉下去的话，Jimmy很可能会摔死。

Castiel出手了。

那个男生昏迷了两周才醒过来。Castiel被天堂施以惩罚，并被勒令禁止再跟Jimmy有任何接触，看一眼都不行。为了确保这一点，他们抹去了Castiel的记忆，关于Jimmy的一切，全都没了。

他只记得自己不应该接近那个孩子，也没有必要关心他。

Anna堕天时，Castiel吓坏了，他一直在想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暗自发誓坚决不会沦落至此。但当那一刻到来时，他发现那几乎是他做过的最容易的事情了。他犹豫过，是的，但相对于他的生命的长度来说，他的犹豫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间，然后他选了Dean，而不是天堂。

他堕天了，为了他曾经照看过的那个孩子（Dean不再是孩子了，有时候他不得不提醒自己）和他所知道的最矛盾的那个东西，爱情。而这一切都非常值得，这不是计算的结果，不是理智。这是混沌，是错误，是失望，是疼痛，而且如此美好。就像生活本身。而他竟然是以一种奇特而失败的方式理解了这一切的。

Dean回应了他的感情的那晚笑着对他说现在理解还为时不晚。Castiel看着他的眼睛，隐约感觉到不是这样的。对他来说也许不晚，但对有些人来说已经太晚了，有些人失去了他应该誓死捍卫的东西。谁呢？Castiel迷惑着，看着Dean的拇指靠近，轻轻擦过他的睫毛。Jimmy Novak的睫毛。

哦

Castiel迅速屏蔽了胸口的钝痛，就像人们急于遮羞。

不过后来他还是问过Dean是否介意他的容器，Dean说不，他又问如果是另一个容器，一个丑陋的容器，Dean还会回应么？Dean没特地挑些好听的话来哄他，而是很实在地说他不知道，也许不会，但可以肯定是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是从彼此的容貌开始的，也不是以这个维持的。

“而且我知道Jimmy，OK？”Dean看着他说，手里还摆弄着装了盐弹的猎枪，“那家伙就是个非常能吃的普通的会计……”

“其实他是个夜间广告销售。”Castiel忍不住纠正他。Dean翻翻眼睛。

“随便什么都好。你知道最神奇的地方是什么么？就算知道你们用的是同一套皮囊，分毫不差，但我看着你的时候甚至不会觉得你长得像他。”

Castiel相信Dean，但这并不会稀释Jimmy的存在。他一直都在，在这身体的深处，灵魂和他的荣光绑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Jimmy偶尔会醒来，像被噩梦惊醒一样，Castiel会用自己的荣光安抚他，对他的灵魂低语，叫他睡去。不知为何这感觉似曾相识。

经历第一次死亡时，Castiel想到过Jimmy。他感到抱歉，但说实话，并不很多。不过当他被带回这个世界，发现Jimmy也还在的时候，那份喜悦倒是令人惊讶的强烈。Jimmy变弱了，几乎不太能被他感觉到，但Castiel知道他还在，就像一个细小的噪音在背景处鸣叫，很快就淹没在千万道更大的声音之中。因为他还是那个战士，爱着Dean的天使，他还有一个战争要赢，世界末日还在逼近。

如有必要，他可以忽略Dean以外的一切。包括Jimmy。

但当他独处或者身边只有Dean的时候，他会去听Jimmy的声音。那道噪音越来越弱，就像他疲弱的荣光，却还能被听见。Castiel不知道为什么这能让他感到安心，就好像他莫名地肯定Jimmy会原谅他，原谅所有这一切，就好像他知道Jimmy曾那样做过，而且还会那样做。

仅仅因为他知道JimmyNovak是个好人，这似乎是个不容质疑的决定，从Castiel知道他是自己的容器时就被定下来了。他不需要理解，也永远理解不了那是怎样的一种好。他理解牺牲和奉献，因为它们足够高尚，可以被描述。但“好人”……太细小了，像一根头发，在Castiel的心头细细地搔动。

直到有一天，Jimmy消失了。Castiel知道，因为他突然记得他们曾是朋友，他曾在Jimmy的衣柜里为他守夜，Jimmy向他伸出手，问他可不可以做他的朋友，他赠予他安眠和吻，祝福他，保护他。遗忘他。

他到底是和Amelia在一起了。

Castiel发现自己在想这件事，好像它是最重要的，比世界末日还重要。因为他可以想象失去Dean，所以他明白自己究竟毁灭了什么。

那是一整个世界。

眼泪从眼睛里滴落。Castiel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是Jimmy，这躯体在为它的灵魂默哀，而Castiel无处可去，只能留在这血肉构成的法庭中，等候对自己的审判。

他不能哭泣，无权为那个安静的奇迹的消逝哭泣。

END